包小嵐想起了以前還小的時候見到村子裏的一個婦人，一臉風霜的在撿拾人家不要的菜葉和田裏的麥粒</p>

她還記得自己問了女乃女乃那人是怎麽回事，結果女乃女乃告訴她的卻是一段話——人要守本分，求自己不可得的東西，終有一天會雞飛蛋打，太過貪心，最終只會什麽都得不到</p>

她那時候還不明白是什麽意思，但卻牢牢的記住了這段話</p>

人要知足，不要去奢望不該妄想的東西</p>

就算主子爺一直表現他對她的不同，但她還是得守著心，一次次的告訴自己，那不是她能夠想的</p>

雖然她常常在夜裏夢見他，常常只要見到他對她笑一笑就高興個老半天，甚至比吃到好吃的糕點還要高興，但是她每次高興了一陣，還是覺得自己只要這樣就夠了，若想再要得更多，那就太貪心了</p>

貪心的人可都沒有好下場！她總是這麽告誡自己的</p>

宇文煬雖然不是強取豪奪的紈褲子弟，但是打小被當成儲君培養的他，也是從來沒有人會駁了他的意思</p>

第一次讓一個小爆女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違逆，就算是一開始抱持著並不想勉強她的念頭，這時候也無法阻止他的怒氣了</p>

他帶著怒火的眸子直直的盯著她瞧，沈聲道：“包小嵐，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氣，要知道我既然開了口，那麽你就沒有第二個選擇的機會”</p>

她點點頭，“我知道的，主子，這宮裏就是你說了算”</p>

宇文煬皺著眉，因為她不按牌理出牌的話讓他一時反而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</p>

“既然明白了，那就再也不要想東想西了，乖乖的等著旨意下來”</p>

“但我想說的是，皇上的旨意推不掉，主子爺能不能別把那當真？”她知道皇帝要管全天下的官，一定很忙，不可能整天盯著她是不是真的是主子的側妃吧！</p>

“你這是什麽意思？”他頭略微疼，只因為這包小嵐腦子裏不知道都裝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</p>

她模了模鼻子，低聲說著，“我是想啊，反正我當丫頭也習慣了，平常也不會往外走，主子爺就繼續把我當成普通的宮女丫頭就行了，那個側妃什麽的不過就是一個名分，也不算什麽的，反正都是伺候主子的人，又何必一定要改變我的身分呢？”</p>

宇文煬用一種從來都沒見過的眼神望著她，他再一次認真的思考，這包小嵐大概吃太多點心，腦子都用在吃上了！居然會說出這種大逆不道、有違常理的話來</p>

好好的一個皇子側妃不做，居然甘願做普通的宮女丫頭？還說什麽一樣都是伺候人的，讓他別把父皇的旨意當真？！</p>

這丫頭的腦子……真是讓他很想動手啊！</p>

才這麽想著，宇文煬的手比他的腦子還快，一下就掐上了她軟軟的雙頰</p>

包小嵐痛呼出聲，“哎喲哎喲！主子爺……怎麽又捏我啊？”</p>

他面無表情的又多捏了好幾下，“會疼吧？會疼就行！看看你的腦子能不能清醒一點！”</p>

被捏得兩頰又紅又腫的包小嵐，雙手捧著自己的臉，委屈的道：“我哪裏不清醒了！”她明明就很清醒的嘛！</p>

“說出那樣的話還叫清醒？”他一個反撲，壓著她躺在軟榻上，自己則是用雙手撐在上頭</p>

一再的被拒絕，他的心中也不斷有負面的情緒在滋長</p>

如果是以前的他，自然不缺自信，定會認為是包小嵐不識好歹，但是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之前的他，他的腿瘸了跛了，這是一輩子都改不了的事實</p>

她看似自卑的一再抗拒又何嘗不讓他同樣懷疑著，是不是因為自己已經不是一個完美的人，而是再也無法好好行走的瘸子，所以她才不願成為他的人？</p>

“聽清楚了，包小嵐，我既然認定了你是我的人，那麽不管你有什麽奇怪的念頭，你也都只能放下了，還有，別說什麽配不配得上的問題，下次再讓我聽見，我會認為你這是在諷剌我這個瘸子讓你看不上！”他黯黑的眼閃過一絲傷痛</p>

說完，他翻身下了軟榻，沒拿著拐杖，而是拖著有些跛的腳慢慢的走了出去，留下一臉怔楞的包小嵐傻傻的看著他的背影，心緒亂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</p>

咬了咬唇，她緊跟著追了出去，卻一時沒控制住力道，直接將宇文煬給撲倒在地上，兩個人狠狠的往前倒下，還勾倒了一個花瓶和踢翻一張椅子</p>

巨大的聲音引得外頭的人著急的喊著，“主子爺，可是出了什麽事兒？”宇文煬的後腰上壓了一個頗有重量的包小嵐，他不想讓人見了他們兩個現在這丟臉的樣子，深吸了口氣後，咬著牙說道，“沒事！不用進來！”</p>

殊不知他這強忍的語氣，讓外頭伺候的人全都臉紅紅的想歪了</p>

“包小嵐，你這個沒腦子的！還不趕緊給我起來！”他咬著牙，忍著後腰上的重量，沒好氣的低吼著</p>

包小嵐也明白自己剛剛用力過猛又出了錯，嘿嘿笑著從他身上快速翻了個身爬起來，還順便伸手將摔倒在地上的他給拉了起來</p>

罷剛兩個人之間猛然緊繃的氣氛因為這一撲好像消散了不少，她模著頭，一臉傻樣的朝他笑著，讓宇文煬剛剛猛然升起的怒火被她如春日潤雨般的笑給打消不少</p>

見他臉色好上一點了，她搓著手，一臉的不知所措，“主子爺，其實我真的沒有嫌棄你的腳的意思”</p>

宇文煬見她說了這句就沒了下文，立刻又冷了臉，“你就只想說這個？”</p>

“是啊！”她是真心想說這句話的</p>

罷剛看著他那樣離開，心不知怎麽的有些痛，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不能就這麽讓他離開，起碼要把這句話認真的告訴他才行，所以她奮不顧身的往前一撲，就是想要認真的對他表達自己的想法</p>

雖然力氣……好像太大了……她有些心虛的看著倒在邊上的椅子還有碎裂的花瓶</p>

宇文煬看著她像做錯事的孩子站在那裏不安糾結，久久才嘆了口氣</p>

罷了，是他太過強求了嗎？和她計較這些做什麽？她的個性單純，在情事方面更是不開竅，更何況她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麽心悅於她，甚至認為自己配不上他而已，他又何必和她繼續較真呢</p>

他打算先把這事給放在一邊，但是最重要的問題還是得問</p>

“包小嵐，先不說其他，我只問你，句話，看著我這樣，個人，你是不是有一點的歡喜我？！”他眼裏滿是認真，語氣更是嚴肅中帶著期盼的溫柔</p>

本以為包小嵐還會說什麽配不配的問題，沒想到她這時候卻坦白得讓他有點意外</p>

包小嵐真心的笑了開來，嬌女敕的語氣裏全是說不出的認真，“這是當然啊！主子爺對我那麽好，我一直很喜歡主子爺啊！”</p>

她單純的眼亮晶晶的瞅著他，像是怕他不相信一樣，還抓著他的衣袖晃了晃，甜甜的道：“我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您的啦！”</p>

聽見她這類似於告白的話語時，宇文煬淺淺的笑了，笑得一臉溫柔如春風，頓時又把她給迷得心跳飛快，覺得自己大概又病了，整個人臉紅心跳得都不像是自己了</p>

怎麽辦怎麽辦？她真的不能對主子有非分之想啊！</p>

宇文煬對於她的坦承很滿意，忍不住貪心的想要更多，於是模了模她的臉頰，輕柔的哄著，“那如果我和點心擺在一起，你最喜歡的是哪一個？”</p>

包小嵐楞住了，小臉上滿是糾結，她糾結的時間越久，宇文煬的臉色就越黑</p>

這個真的還挺難抉擇的呢，一個可以填補肚子，一個卻是擾亂她的心，該選哪一個呢？</p>

久等不到答案，宇文煬氣得重重的捏了她的臉一把，他沒好氣的看著她糾結委屈的臉一眼，頭也不回的走了</p>

包小嵐小聲的在後面喃喃著，“人家還沒回答怎麽就動手了？其實我是想選……”能夠讓她心枰枰跳，能夠感受到比點心更甜蜜的主子的說……</p>

宇文煬那日在包小嵐身上吃了癟，以至於隔天出現在戶部的時候，眾人欲哭無淚的發現大皇子身上的冷氣和威壓都更重了</p>

這是打算找人開虐的前奏？眾人很有默契的想著</p>

戶部大堂還錢的第一日，一早準備盤帳點帳的人早已準備好坐定位，背後就是宇文煬慵懶的坐在那裏喝茶盯門，只是等到日頭都快正午了，還是沒有半個還錢的上門，讓所有人即使背對著宇文煬也都忍不住冷汗直流</p>

什麽叫做如坐針氈他們是徹底的體會到了，不只如此，背後不時的掃過那種如剌般的眼神，讓他們一個個緊張得連臉上都沒有表情了</p>

就在這種折磨下，當成國公帶著下人送來第一箱銀兩的時候，所有人幾乎都要喜極而泣了</p>

宇文煬見著第一個送銀兩過來的人，臉色也溫和了幾分，拄著拐杖往成國公走去</p>

成國公是他的舅舅，雖說已經是第二代襲爵，但是成國公在軍中的影響力卻一直不曾減少“舅舅”</p>

成國公看著比之前氣色還要好的宇文煬，點點頭，“你這次雖是行了險招，但既然走出了這一步，就是看在你母親的分上，我也得幫你撐起這件事”</p>

今日一早的空蕩他早就預料到了，這京裏頭哪個不是人精，在還錢期限的第一天，幾乎所有人都還在觀望，看看這事兒到底能不能夠躲得過去，因為這事之前也不是沒人提過，但最後都是不了了之</p>

只是所有人都沒想到，居然是成國公附和著打響了第一炮，接下來就看其他公侯之家還有三品大員們的動向了</p>

成國公其實積欠內庫的帳並不多，還債對於成國公府並沒有到達傷筋動骨的地步，以至於不過擡了五箱銀兩，幾個人分開點算一下就盤清楚了</p>

成國公知道現今局勢敏感，也不好多說，只拋下一句“有事可吩咐讓人來找”後就帶著一眾家丁退了出去</p>

第一天能夠有個開門紅，似乎就是一個不錯的好預兆</p>

丙不其然，就如同他們所預料的，午後又有不少有品階的官員紛紛上門來還錢，有的選擇一次還，有的則是又重新打了借條分次還，但不管是哪一種，所有管帳的人都只管點帳，不敢去猜測這背後是不是有其他什麽原由</p>

只有宇文煬還有坐在後堂裏的方先生拿著那還錢人的單子默默笑了，辦了這一次差事，就可以明白哪個人是站在哪一邊的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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